天是黑的,深沈的厚雲蓋住整片天空,翻滾,如深海中黑暗的激流彼此碰撞、擠壓。 千萬雪片從烏雲裡灑落,在狂風裡飛,像白色的鳥群隨風遨翔,驟然撞碎在一張張失去知覺的臉上。 雪地上有一大群人,身披著層層堆疊的衣衫和厚厚的積雪,拖著物資、拖著疲憊的步伐,在暴風雪裡緩緩行進。強勁的風雪持續了五天,毫無間斷地凌虐這批人,沒有一刻鬆懈。 他們躲避陽光與追兵已跋涉很長一段日子,半個月前的一場交戰後,整個世界發生了巨變,從那時開始白晝只剩下兩小時,太陽僅在天邊畫出一個小弧便再次沈入地平線下,早晨緊接黃昏,隨後是漫長的黑夜,缺乏陽光的大地沒過幾天便開始凍結,颳起了狂風暴雪。 追兵沒再出現,但風雪比追兵更兇惡,隨時都有人不支倒下,禦寒的衣服和物資由活下的人繼續帶著走,倒下的人就任由大雪埋葬。幾天前他們的人數還有現在的好幾倍,能存活到現在的,是體質強韌的少數。 廣大的雪地似乎沒有邊際,該往哪裡走,目的地是哪裡,沒有人清楚,只知道不能停下來,一旦停下來,那裡就是生命的終點了。 支持這些人不斷前進的是他們的領袖,走在人陣最前面的男人。他拖著一柄巨劍,反持著走,等身長的劍刃沿路切割雪地,拉出一條長長的溝。 男人的身體貫穿了一個洞,傷口大得可以通過一隻手臂,他頂著這身傷在暴風雪裡走了五天,風雪恣意鑽過貫破胸膛的洞穴,將寒冷滲透他體內,傷口的血液早已凍結發黑,讓人難以相信他還活著。他必須帶領大家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,不能倒下,也正是這股毅力驅動著尾隨的每個人。 成群的蛛狼盯上了這群獵物,在隊伍的兩側跳躍、怪叫,不時戲弄他們,隨時準備接管支持不住的人。荒原上沒有物資,沒有生機,這群人攜帶的糧食即將耗竭,遲早成為讓牠們賴以活命的食物。